“在陕西省粮食局原党组书记、局长吴新成违纪违法的道路上,他的妻子王某某不仅没有起到劝阻提醒作用,反而成了‘贪内助’。”

近日,中央纪委国家监委公开通报10起粮食购销领域违纪违法典型案例,吴新成受贿案是其中之一。陕西省纪委监委此前刊发文章称,吴新成的妻子王某某时常主动向丈夫提要求,本应做“贤内助”却成为“贪内助”。

《法治日报》记者统计发现,今年以来,中央纪委国家监委网站审查调查栏目已通报70多名领导干部涉家风问题。

接受记者采访的专家认为,党员领导干部能不能严格管好配偶、子女等亲属,能不能严格家风家教,事关理想信念和廉洁自律。家风家教出问题,领导干部极易陷入违纪违法的“泥潭”。将来要进一步通过构建更为严密的制度体系,对领导干部的权力形成充分有效的制约,同时也要强化对领导干部及家属的有效监督,建立制度化“防火墙”,斩断“亲属腐败链”。

家风不正易陷入腐败泥潭

持续败坏党风政风和民风

中央纪委国家监委通报称,吴新成利用担任陕西省发展和改革委员会副主任、陕西省粮食局局长等职务便利,在储粮指标分配、工程承揽、企业经营等方面,为他人谋取利益,收受贿赂5945万余元。吴新成被法院判处有期徒刑13年,并处罚金300万元。

2010年5月,吴新成的妻子王某某以妹夫的名义与他人共同出资成立一家房地产开发公司。然后,王某某从陕西省彬县某煤炭公司董事长何某某处借款4000万元,通过竞拍获得陕西省渭南市高新区一块140多亩的商住用地使用权。

由于房地产市场不景气,王某某想尽快将这块地转手,但一直未能如愿。

眼看4000万元借款的还款期限将至,王某某和吴新成商议,由吴新成出面让煤炭公司收购这块土地。吴新成找机会对何某某说明情况。考虑到曾经受过吴新成帮助,何某某答应了。经过一番操作,王某某将这块土地转让,还赚了2000多万元。

陕西省纪委监委刊文称,当一些不法商人想找吴新成“办事”时,大多会先找到他的妻子。

根据法院的认定,吴新成本人或与其配偶及特定关系人共同非法收受、索取他人贿赂5945万余元。

吴新成一案并非个例。

今年首个被通报涉家风问题的中管干部,是辽宁省政协原党组副书记、副主席刘国强。中央纪委国家监委网站通报称,刘国强毫无道德底线,腐化堕落,家风败坏,对家人失管失教。

黑龙江省人大城乡建设环境保护委员会原副主任委员李久春,则是今年首个被通报涉家风问题的省管干部。

记者统计发现,今年以来,中央纪委国家监委网站审查调查栏目发布的通报中,有70多名领导干部涉家风问题。其中,中管干部15人,其他领导干部60多人。

北京大学廉政建设研究中心副主任庄德水告诉记者,实际上,从党的十八大以来,很多领导干部的落马,跟领导干部家风不正,对配偶、子女等亲属失管失教有直接关系。可以说,在领导干部腐败的背后,往往存在“贪内助”“衙内腐”甚至“全家腐”等问题。

据庄德水观察,从腐败案件的发生情况看,最典型的就是领导干部通过其配偶、子女等经商办企业的形式逃避组织追责,甚至形成一条固定的利益输送通道,危害不小。由此可以看出,家风不仅是领导干部一个家庭的事情,而是事关党风、政风和民风。领导干部家风败坏,就会破坏党风、政风和民风。

北京科技大学教授、廉政研究中心主任宋伟说,今年以来,多名中管干部、省管干部在审查调查通报中涉及家风问题,充分证明中央纪委狠抓由于家风不正导致的违纪违法问题的决心。

“家风问题已经成为党的十八大以来腐败案件的共性问题,具有一定规律性和趋势性。”宋伟认为,中央纪委聚焦此问题,是在深刻总结分析党的十八大以来查处腐败案件的经验基础上形成的论断,更是对腐败问题趋势的深刻把握。事实上,家风家教对领导干部的理想信念和廉洁自律具有重要影响,家风家教出问题,领导干部极易陷入违纪违法的“泥潭”。

禁止配偶子女经商办企业

倒逼领导干部管好身边人

党的十八大以来,河北省委原书记、省人大常委会原主任周本顺是首个被中央纪委国家监委网站通报“家风败坏”的领导干部。

2015年7月,周本顺涉嫌严重违纪违法,接受组织调查。当年10月,中央纪委通报称,周本顺“为其子经营活动谋取利益,家风败坏、对配偶子女放任纵容”。

2016年2月,中国纪检监察报刊文称,从一些腐败案件看,出问题的领导干部普遍存在家风不正、家教不严的问题。江西省委原书记苏荣等人的腐败,都带有“全家腐”甚至是家族式腐败的特征,教训惨痛而深刻。

次月,中国纪检监察报刊文点名山东省委原常委、济南市委原书记王敏和江西省委原书记苏荣等落马高官家族式腐败。

其中称,王敏案的一大特点是:放纵妻子、女儿、女婿,整个家庭形成了以王敏为核心,夫妻联手、全家上阵、共同敛财的链条。苏荣腐败案是典型的家族式腐败。在苏荣担任江西省委书记期间,其妻频繁插手土地出让、工程建设、招标投标,索取收受巨额财物。其子多次插手土地、工程项目,大肆收取好处费。

“‘家族式腐败’现象时有发生,家风败坏已成为领导干部走向严重违纪违法的重要原因。”中国纪检监察报称。

为解决这一问题,党的十八大以来,党中央对新时代领导干部在培育清廉家风方面提出了明确要求。

一方面,《中国共产党廉洁自律准则》《关于新形势下党内政治生活的若干准则》《中国共产党纪律处分条例》为规范领导干部的家风建设提供了制度依据。另一方面,经原中央深改组会议审议通过,在上海市、北京市、广东省、重庆市、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开展进一步规范领导干部配偶、子女及其配偶经商办企业行为试点。

在宋伟看来,这些探索是在党的十八大以来党中央多次强调严管领导干部配偶子女等问题上形成的创新举措,对于进一步治理配偶子女及家属经商办企业等问题具有示范意义,可以有效遏制在领导干部家属中形成的利益冲突,避免由于家风不正产生腐败土壤。

庄德水认为,党中央实行双管齐下的策略,一方面管住党员领导干部的权力,促使领导干部廉洁自律;另一方面管住领导干部的配偶、子女以及子女的配偶,约束其打着领导干部的旗号谋取不正当利益,倒逼领导干部严肃家风,管好身边人。

庄德水说,由此也可以看出,领导干部的配偶、子女等亲属经商办企业行为已经到了必须大力整治的地步。领导干部的配偶、子女等亲属经商办企业行为深受老百姓诟病,影响了党和政府的公信力。

筑牢制度“防火墙”约束权力

强化监督切断“亲属腐败链”

值得注意的是,在地方试点几年之后,今年年初的十九届中央纪委五次全会公报称,督促落实规范领导干部配偶、子女及其配偶经商办企业行为规定,推动以上率下、严格执行。教育引导党员领导干部坚决反对特权思想和特权行为,严格管好家属子女,严格家风家教。

记者梳理发现,这也是党的十九大以来中央纪委全会公报首次提及督促落实规范领导干部配偶、子女及其配偶经商办企业行为规定,同时首次提及严格管好家属子女。

庄德水认为,十九届中央纪委五次全会公报提及这个问题,意味着地方试点已经取得一定实效,即将在更大范围内推广试点成果,以加强对党员领导干部身边人的监督。

一个佐证是,在全国政法队伍教育整顿中,“干警违规经商办企业和配偶、子女及其配偶违规从事经营活动”被列为必须彻底整治的顽瘴痼疾之一。

今年11月,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检察院、公安部、司法部在梳理总结教育整顿中查处问题的基础上,找准症结,分别出台了干警亲属的禁业清单,通过建章立制确保各系统政法干警廉洁司法、廉洁用权、廉洁齐家。

那么,今后需要建立怎样的制度,让领导干部的配偶、子女避免成为“贪内助”呢?

宋伟建议,要进一步构建更为严密的制度体系,对领导干部的权力形成充分有效的制约,同时也要强化对领导干部及家属的有效监督,从源头上斩断“亲属腐败链”。与此同时,加强领导干部家风建设仍然需要长期坚持并固化,从而在家庭思想层面筑牢“防火墙”。

庄德水的建议是,管好领导干部家风,首先是领导干部自身要作表率、立家规,对配偶、子女等亲属实行有效的监督和管理,杜绝或者防止身边人利用自己的权力谋取利益。其次是加强监督,特别是组织部门要充分运用领导干部报告个人有关事项制度的威力,把纪律和规矩挺在前面,解决家风不正、失管失教问题。

“最后是增强制度执行性,对领导干部严格执行相关制度进行专门的监督检查,一旦发现问题,实行严厉问责。”庄德水称。

在庄德水看来,领导干部一方面要廉洁自律,另一方面还要廉洁修身、廉洁齐家,涵养家风,构筑抵御腐败侵蚀的重要防线,这就需要领导干部自觉摆正党性与亲情、党风与家风的关系,真正用良好的家风带头营造良好的政治生态,既是对自己负责,也是对家庭负责,更是对党和国家负责。